半年多前，市場曾為一只“國產算力航母”的誕生而振奮。然而，這場備受矚目的資本與產業整合大戲，在走向高潮時戛然而止。

12月9日晚，海光信息與中科曙光雙雙發布公告，宣布終止籌劃半年多的重大資產重組事項——即海光信息換股吸收合并中科曙光。消息一出，資本市場迅速反應。12月10日，中科曙光開盤一字跌停，報收于90.12元/股；海光信息則報收于218.5元/股，下跌0.36%。當天下午，兩家公司負責人現身線上說明會，將終止原因歸結為“市場環境發生較大變化”及“各方視角不同導致未能成功”。

自重組預案披露以來，雙方股價均大幅上漲超過60%，期間的巨大波動無疑給本就復雜的換股方案增添了更多變數。股東方的復雜性也為重組增加了阻力。

如今，“算力航母”夢碎，但國產算力自主可控的長路仍要繼續。產業鏈的協同邏輯是否依然成立？分頭作戰的兩大巨頭又將如何應對未來的挑戰？市場在等待答案。

今年5月25日，海光信息與中科曙光相繼發布公告稱，籌劃重大戰略重組，海光信息將通過換股吸收合并的方式整合中科曙光。此次重組是《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修訂發布后第一單上市公司吸收合并交易，也是算力板塊近年來罕見的整合案例。

公告發布前一交易日（5月23日），海光信息股價報收于136.13元，市值達3164.12億元；中科曙光股價報收61.9元，市值905.72億元。兩家公司市值合計超過4000億元。截至12月10日，兩家公司市值合計已超過6000億元。

從產業邏輯看，海光信息與中科曙光原本就是產業鏈上下游關系。海光信息是國內領先的高端處理器設計企業，主營業務為研發、設計和銷售應用于服務器、工作站等計算、存儲設備中的高端處理器。中科曙光是海光信息的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為27.96%。公司主要從事高端計算機、存儲、安全、數據中心產品的研發及制造，同時大力發展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智能計算等業務。

多家機構看好這次合并帶來的協同效應。上海證券研報認為，此次吸收合并有望通過規模效應增厚利潤，合并后的新實體可能對標國際巨頭，估值體系將升級，新實體極有可能成為資本市場的巨擘，推動重塑算力市場的競爭格局。華創證券研報亦指出，合并后實體將覆蓋芯片設計、服務器整機、云計算服務的全產業鏈，進一步提升在產業鏈的競爭能力。

二級市場的反應更是熱烈。6月10日，兩家公司披露換股吸收合并預案后股票復牌，股價雙雙大漲。海光信息股價報收于141.98元，上漲4.3%；中科曙光更是一字漲停，收盤價為68.09元。

然而，這場備受矚目的整合卻在市場期待中走向擱淺。從上市公司公告來看，雙方終止重組的原因中明確提到了“市場環境較本次交易籌劃之初發生較大變化，本次實施重大資產重組的條件尚不成熟”。海光信息董事、總經理沙超群進一步表示，本次重組交易方案披露以來，吸并雙方的二級市場股價變化較大。公司在籌備本次重組時已對交易方案進行充分、審慎的論證，但市場環境變化有不可預計性。加之本次重組合并規模大、參與方多，各方視角不同導致未能成功。

過去半年，全球科技股經歷了顯著調整。自8月以來，全球科技股從超預期行情走向深度回調。海光信息于今年9月25日創下歷史新高277.98元/股，中科曙光股價則于10月9日沖高至近十年新高128.12元/股，但此后逐漸回調。截至12月9日，海光信息股價報收于219.3元，市值為5097億元；中科曙光報100.13元，市值為1465億元。與合并預案公布時的數據相比，中科曙光股價上漲61.76%，海光信息漲61.1%。

盡管如此，重組失敗并不意味著兩家公司將停止合作，或產業鏈協同的邏輯就此失效。相反，市場普遍認為，面對當前環境，“軟整合”可能比“硬合并”更具現實意義。從行業趨勢來看，隨著“人工智能+”行動不斷提速，國產算力產業生態發生結構性演進，單一主體整合模式已難以適配多元化市場需求。中科曙光與海光信息分別占據底層芯片與計算系統領域關鍵位置，且雙方均圍繞自身核心產品構建了互相兼容的生態系統，各自有充足的發展空間。

這種各自為戰的發展路徑，或許更符合當前市場環境下的硬科技企業定位。對中科曙光而言，終止合并意味著它將繼續保持獨立上市地位，短期內可以繼續專注于自己的核心業務。公司表示，后續仍將繼續圍繞高端計算機核心業務，在超節點智算算力、科學大模型開發平臺、超集群系統等前沿技術突破的基礎上，持續在智能計算、算力調度、數據中心解決方案等領域開展全棧布局，構建“芯—端—云—算”的全產業鏈系統能力。

對海光信息來說，終止合并不會改變其高端處理器龍頭的地位。公司強調，后續將繼續以高端芯片產品為核心，充分發揮產品在功能、性能、生態和安全方面的獨特優勢，聯合包括中科曙光在內的廣大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和其他參與者繼續推進海光生態下軟硬件優化協同技術研發，建設和鞏固“芯片—硬件—軟件”的核心技術壁壘，通過多種方式聚集核心優勢力量共同投入到AI全棧產品及解決方案研發中。

業內人士指出，雙方在計算生態圈層中已形成“分工互補”的格局，滿足了我國人工智能產業對多元算力供給和專業化計算服務的需求。終止合并不會影響形成產業鏈上下游多主體協同格局，也不會降低國產算力體系的抗風險能力。國產算力產業的未來，需要企業以更具耐心和智慧的方式去探索和構建。畢竟，算力“國產化”不是一次簡單的“1+1”合并就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