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市值超10億美元的AI獨角獸Fireflies.ai聯合創始人公開承認,其早期產品竟由真人假扮時,硅谷科技圈的濾鏡被徹底擊碎。這場持續數月的“人肉智能”實驗,不僅讓投資人瞠目結舌,更撕開了AI行業光鮮表象下的生存真相:在算法尚未成熟的真空期,一群創始人正用最原始的方式,在真假之間搭建著通往未來的橋梁。
時間倒回創業初期,兩位創始人Krish Ramineni與Sam Udotong向客戶推銷的“AI會議助手Fred”,實則是兩人輪流扮演的“數字替身”。每當客戶預約線上會議,他們便屏息凝神接入通話,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敲擊記錄筆記。會議結束后十分鐘內,這份帶著體溫的文檔就會被偽裝成算法產物發送給客戶。這種近乎荒誕的“真人AI”模式,竟幫助他們完成了100多場會議記錄,甚至賺到支付舊金山月租750美元辦公室的費用——那間兼作公司總部的小客廳,僅能容納兩張辦公桌。
這種“偽裝策略”在硅谷并非孤例。某AI購物平臺為營造全自動化假象,雇傭數百名菲律賓員工手動處理訂單;更有創始人為了節省算力成本,長期蝸居在每月700美元的“睡眠艙”中,形容其像“每晚睡在棺材里”。某保險科技公司甚至將“床墊文化”寫入招聘要求,創始人直言:“只雇傭愿意每周工作7天的人。”這種極端生存狀態,正成為AI創業圈的新常態。
當偽裝演變為資本游戲,風險也隨之倍增。曾被捧為“全球首位AI軟件工程師”的Devin,其宣傳視頻被技術社區逐幀解構:視頻中修復的代碼錯誤實為系統自產,任務需求與客戶描述嚴重不符,流暢操作背后可能是數小時甚至數天的剪輯拼湊。更諷刺的是,獲得Y Combinator投資的Pear AI,其核心產品竟直接復制開源項目Continue,被揭發后創始人以“獨立黑客”辯解,卻難掩資本套殼的實質。
但在光譜的另一端,“偽裝”正以更理性的形態存在。日程管理工具x.ai早期讓人類員工扮演智能助理“Amy”,通過手動回復數萬封郵件積累訓練數據。這些員工每日工作12小時,盯著屏幕重復機械操作,甚至公開表示“期待被AI取代”。這種“綠野仙蹤技術”雖殘酷,卻為算法進化提供了珍貴養料——當技術成熟時,人類將自動退場。
如果說偽裝是入場券,那么“苦行”則是生存法則。某AI公司創始人連續三周每周工作92小時,工時表顯示其從周一早8點持續工作至凌晨1點,周日仍需“輕松”加班11小時。這種極端工作模式被包裝成“硬核文化”,實則是向投資人傳遞信號:我們沒有退路,必須贏。某23歲創始人甚至反問:“既然能建立公司,為什么要去酒吧?”這種表演性受苦,正在重塑科技圈的價值觀。
當偽裝與苦行鋪就入場道路,“蠻力”則成為啟動增長的關鍵。Airbnb創始人在2008年金融危機時,通過售賣主題麥片盒籌集資金;支付公司Stripe的兄弟創始人直接搶過潛在客戶的筆記本電腦,當場安裝配置產品。Fireflies.ai的擴張同樣依賴“人海戰術”:創始人Krish親自搞定前100個客戶,逐條閱讀反饋、手動回復郵件,用最原始的方式建立信任壁壘。
這種生存邏輯在行業頂端同樣適用。DeepMind創始人Demis Hassabis的履歷堪稱異類:13歲成為國際象棋大師,17歲設計經典游戲《主題公園》,后轉攻認知神經科學。這種跨界背景催生了獨特技術路徑——用游戲思維破解AI難題。而Midjourney創始人David Holz則拒絕風險投資,選擇在Discord聊天室白手起家,憑借“無VC干擾”的怪胎模式實現盈利。
行業格局的劇變往往源于內部裂變。2021年,OpenAI因商業化分歧導致11名核心員工集體出走,創立競爭對手Anthropic。這場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分手”,本質是“安全至上”與“效率優先”的意識形態對決。如今的ChatGPT與Claude之爭,仍是當年那場靈魂爭奪戰的延續。
當算法日益同質化,開源代碼觸手可及,真正的護城河正浮出水面:是創始人蝸居睡眠艙的犧牲精神,是敢在產品未成熟時推銷的膽識,是手動回復萬封郵件的執行力。在這個去人性化的未來圖景中,啟動變革的引擎,依然需要最原始的人性力量。或許下一個改變世界的AI,正誕生于某間辦公室的地板床墊上,或隱藏在某封假扮AI發出的郵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