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切面,窺見硬件創新和出海生意的變化規律。
作者|蘇子華
編輯|靖宇
iQibla——你可能沒聽說過這個品牌,但他們的智能宗教戒指 4 年間在中東賣出了 400 萬只。創始團隊來自深圳。
怎么衡量它的成績和商業價值?
作為參照,創立于 2013 年的健康監測智能戒指 Oura,12 年間出貨量達到 550 萬只,剛剛在 10 月份完成超 9 億美元的 E 輪融資,估值已經沖到了 110 億美元,成為超級獨角獸。與之相伴的,智能戒指賽道最近成了新的創投「風口」。
但 iQibla 并不是「風口」下的產物。
iQibla 智能宗教戒指的功能與市面上常見的智能戒指產品有很大不同,它擊中用戶的需求主要靠兩個核心功能:
中東宗教人士每天需要禱告和贊念,于是,它的戒指上有一個按鈕,可以按壓來記錄贊念次數;
中東宗教人士去麥加朝圣時,通常幾十人一組。每年都有上千人因炎熱、勞累或走失死亡, iQibla 此時會變成健康報警器,用戶身體不適或需要幫助時,長按戒指按鍵,周圍同組人的戒指會震動并顯示「XX 需要幫助」
這幾年,深圳涌現出了一小批科技硬件明星,例如:大疆、影石、安克、拓竹、韶音...... 他們已經享譽全球。
但這并不足以完整概括正在轉型中的「深圳硬件江湖」。
那些在主流視野之外,眾多從代工嘗試轉型做原創科技品牌,甚至已經靠好產品成為垂直品類里的「隱形冠軍」的企業,更是理解深圳或全球硬件市場劇變的另一極。
iQibla 就是這里面最有代表性的一個。
iQibla 是深圳優美創新公司旗下品牌,其創始人邵國光的故事可謂「傳奇」。1993 年,他大學畢業,進入了南方證券公司上班,他告訴極客公園,當時公司搞裝修時,有個小包工頭,最多小學畢業,煙灰缸里剩的半截煙都要撿起來抽。結果半年后,他突然打電話說:「你們下來坐坐我的新車,皇冠 3.0。」
要知道,那是在 1993 年,豐田生產的皇冠 3.0 指導價在 45 萬元左右,而當時城鎮居民每年的平均收入在 2000 元左右。原來,裝修工轉型為了包工頭,當時深圳到處是工地,裝修項目接到手軟。
「90 年代深圳機會特別多,每個人都在想著創業。」他回憶道。
于是,上班兩年后,邵國光毅然離職「下海」,轉行藥品代理。那時候做什么都容易賺錢,果然,沒過兩年,錢賺到了,獎勵了自己一輛皇冠 3.0,年少有成。
接著,雄心壯志,大舉擴張,賺來的錢也迅速虧光了。
「錢虧光了怎么辦?還得再來。但沒本錢了,就先做貿易。」他將目光投向了日益增長的電子產品。
此后的故事依舊大起大落:向海外銷售大哥大電池,大賺一筆,然后開工廠,自己投錢研發新品類,虧錢了,再靠新產品賺回來,繼續研發新產品,做代工,賣給其他品牌。
你所知道的風靡一時的電子產品,他可能都做過,比如:功能手機,全球首款安卓手表,兒童定位手表電話,再到全球首款翻譯機等等。可以說,他提前踩到了每次風口,但又沒有完全踩住——這個過程中,既有孵化出的新品類被谷歌收購、或一時間占領了海外市場;也有布局時間點過于超前,導致后期資金緊張;也有「出海」遭遇被騙,跌宕起伏,拍一部電視劇,也是綽綽有余。
直到 2021 年,他開始決定做自己的品牌 iQibla 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以前是大起大落,做品牌后雖有波動,但是有一條主線,一直向上。」
現在,他每天都能收到來自用戶的感謝信,譬如「很開心使用這個戒指,讓我內心得到平靜,讓我很開心,感謝你」等等,圖文并茂。他已經習慣了被夸和來自遠方的感謝。
「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覺得沒有能力邊界,什么都想試試。現在我的狀態是,創業能賺多少錢已經看得比較淡了,只要公司能盈利,員工多分到錢就好。」
他說,現在就想做一些喜歡的事,比如研發產品、打造好的用戶體驗,看看用戶的反饋和建議,享受這個過程。
「人生不就是這樣一個過程嘛,Born to Die,什么也帶不走,就是這樣。」
看似佛系,但邵國光其實始終走在浪潮前沿。前段時間,我們和他復盤了過去這 30 年的創業旅途,試圖回答:
深圳硬件產業浪潮的演變和迭代規律
出海生意的新趨勢和新變化是什么?
如何將新技術轉化為科技產品,且拿捏好時機?
如何在每一次創業谷底,實現了觸底反彈,度過危機?
當下,為何做品牌,幾乎成了硬件創業者的必選出路?
如何從「代工廠」成功轉型為全球化智能科技品牌?
以下內容基于訪談整理而成,以第一人稱視角呈現,經極客公園編輯整理:
01
一個「傳奇」的起點:
從藥品代理跨行到電子產業
我是學企業管理的,1993 年畢業。畢業就進了深圳南方證券的二級投資咨詢公司上班。我們那時候見過很多人一夜暴富,各種傳奇的發跡故事實實在在的發生在我們的身邊。
公司搞裝修時,有個裝修工總來辦公室聊天。他是廣東電白人,最多小學畢業,我們煙灰缸里剩的半截煙他都撿起來抽。結果半年后,他突然打電話說:「你們下來坐坐我的新車,皇冠 3.0。」
他本來做裝修,后來轉做房地產。當時深圳到處是工地,裝修項目接不完,只要勤奮點、不笨,就能賺大錢。
那時候深圳機會很多,遍地是黃金都不夸張。身邊總有人前一天還普普通通,第二天就開奔馳寶馬了,自己能不急嗎?趕緊創業。
1995 年我開了公司,最早做藥品代理。當時很多藥廠想開拓廣東市場,機緣巧合下,我認識了西安一家藥廠的總經理,要把廣東總部從深圳搬到廣州,深圳的業務沒人管。我跟他說「我成立公司,幫你做代理」,然后從南方證券辭職,接了他的業務。
做了兩三年,代理了好幾個品牌。之前我們公司老板就是開皇冠 3.0,所以我一賺錢就買了一輛,獎勵自己。
但是那時候年輕,加上運氣好,賺了點錢就覺得自己能力強,開始大規模投入,以為投得越多賺得越多。后來代理了一個某品牌的保健品,大規模投資,設了很多分公司,管很多人、很多貨,還投了大量廣告。結果市場沒起來,整個崩盤了,一敗涂地。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靠運氣掙得錢靠實力虧掉。
那之后我想,不做藥品了,深圳電子產品發達,就從此進入了這個產業。
02
最早的出海者:那感覺真爽
當時「大哥大」剛出現,特別耗電,幾個小時就沒電了,每個人包里都要放幾塊電池,我就開了個工廠做這個。
我有個土耳其客戶,原來是在餐館打工的,他說土耳其的大哥大電池好賣、利潤高,從我這進貨后,說想在那邊開店,機會多。
我說「我支持你供貨」,后來我們從土耳其拓展到迪拜,又在舊金山,迪拜,沙特設點,之后還在邁阿密設了倉庫,賣手機配件、充電器,這才開始做電子和通訊相關的業務。
其實我們可以算是最早的一批「出海」企業。我們做手機電池時,因為在土耳其有業務,知道海外市場好。后來有人跟我們說阿里巴巴,2000 年我們就在上面打了個「豆腐塊」廣告,吸引了很多海外客戶。
于是,覺得該主動出擊,當時身邊有人說中東迪拜市場好,我就報名參加了迪拜的展會。那時候我英語不行,大學學過但好幾年沒碰,就帶個詞典,準備了兩個月,復習英語、聽磁帶,然后去參展——好在主要靠產品說話。
產品確實對路,樣品很快賣完了。賣完后我留下來拜訪客戶。當時迪拜市場的電子產品很少,中國商家多是賣汽車配件、紡織品的。我發現很多賣手機配件的商家都藏在汽車配件公司里(因為當時汽車配件最多,大哥大配件剛起步)。
我到他們店里,雖然英語不行,但膽子大,阿拉伯人和中東人英語也不太行,都比較簡單,能交流。我說:「我是中國的電池工廠,你們有需求嗎?」那時候不是互聯網時代,他們看到中國人就知道是工廠來的,而且當時在那邊的中國人很少。
我去了之后幾乎十拿九穩。只要把報價單給他們(比如愛立信 388 電池多少毫安、多少錢),基本上百發百中。老板馬上寫單,我打電話讓公司做發票發傳真過去。我在那里待了三天,拜訪了七八個店,接了 5 張大單,回來時所有訂單的定金都到了。然后我們開足馬力生產發貨,后來收到了大筆貨款。那感覺真爽。就這樣逐漸拓展到其他國家。
也正是因為那時候常跑中東,跟阿拉伯人打交道,必須了解他們的想法——不是天天吃飯,而是了解他們的文化、宗教,這樣才能抓到根本——才為我后來做 iQibla,打下了根基。
03
出海遭遇被騙和黑幫
但總做配件覺得不夠,就想做手機。那時候比較早,還沒有什么知名品牌。
硅谷新出來一幫人做芯片,我們就用他們的芯片做手機。那是個小小的直板機,成本都到了 1000 多,結果做了 2 萬臺,都不能打電話,把做電池賺的錢全虧光了,又清零了,哈哈。
錢虧光了怎么辦?還得再來。但沒本錢了,就先做貿易。中間有一年,我去意大利,和意大利人在深圳地王大廈成立了一家合資貿易公司,我負責國內采購,他在意大利開拓渠道。做了一年,把欠的債還清了,手上又賺了點小錢。
到了 2006 年,也就是我做貿易公司的尾聲,那時遇到一個澳大利亞人叫 Gavin,他特別喜歡買名表,跟我說想一起做手表電話。
我之前做手機虧了錢,想重新做起來,就和他一起推進。當時了解到聯發科推出了一款集成度比較高的芯片,我就跟 Gavin 說:「我們現在有機會把電話做到手表里了。」
于是,我們在 2006 年就推出了全世界第一款帶藍牙的手表電話,定價 350 美金,本來應該很轟動,但 Gavin 有問題。
我們約定他負責銷售,我負責研發產品給他供貨,結果他拿著樣品出去忽悠,收了很多錢——有人投資,有人直接下單。結果,他突然不見了。
之后小半年,好多土耳其客戶、投資方來找我。那時我才知道,他拿了很多投資款沒告訴我,轉移到了澳大利亞,不少國家的土豪也被他騙了。
中間有人來找我,說我跟他一起騙錢。好在我只是供貨商,沒有注冊合資公司,不然就成合伙詐騙了。我跟他們說:「貨做好了,他不提貨,我也是受害者。」
其中有個土耳其人找了一幫黑社會從外地過來,說要綁架我,我說:「你們要是能證明我跟 Gavin 一起騙錢,我今天就跟你們走;證明不了,我現在就報警。」
他們看我理直氣壯,有點怕了。出去商量半天后回來,說:「我們這次來是有點草率了,看來確實跟你沒關系。我們弟兄幾個來一趟不容易,要不你給幾百塊錢,算報銷路費?」哈哈,挺搞笑的。
我那時候做國際貿易,在投資、建立國際分銷網絡和品牌方面沒什么經驗。如果當時有現在的認知,肯定會不一樣。
后來也沒有找到 Gavin,他一直沒出現過。
04
在硬件浪潮里沉浮
Gavin 這事之后,我重新把以前做電池的渠道建起來,沒再做手表電話,而是做手機,慢慢把銷售渠道了做起來。
業績也重新回到正軌,我們嘗試了不少新品類。
因為太早做手機失敗過,但我當時還是一直有要做手機的執念,還得做手機。那時候英飛凌和聯發科芯片已經成熟,而且之前賣電池積累了很多客戶渠道,我就做英飛凌和聯發科芯片的手機,拜訪客戶時說「我幫你們 OEM」。他們很開心,原來賣電池覺得擁有自己的手機品牌幾乎不可能,現在突然能有自己的手機品牌,都躍躍欲試。那時候出國跑了一趟總能接不少訂單,我們于是從最早買主板做集成開始自己做方案,自己設計主板,乃至自己的手機工廠。
那幾年手機業務做得還不錯,但是智能機到來之后,還是決定轉型了。
因為在我看來第一,功能機肯定會被智能機替代;第二,智能機長遠來看會同質化,要么做到頭部,要么被淘汰,這一點我們看得很準。另外,當時谷歌的 GMS 認證對中國企業控制很嚴,只有華為、中興、富士康等能拿到,我們拿不到,很多海外運營商和優質客戶不認可我們。我們又不做山寨機(不像華強北做高仿蘋果、諾基亞),所以就 all in IoT,結果又給自己挖了個坑。
2008 年我們做了當時很轟動的卡片式手機,還在 2013 年就推出了世界第一款安卓智能手表,成為了爆款。2017 年我們又做了世界第一款翻譯機,全球出貨量第一,在日本市場占了超過 90% 的份額。 有朋友說我們做功能機、老人機、智能手表、翻譯機,每次都踩中節點。
外人只看到表面,中間的辛酸苦辣不知道。
看準方向不代表能成功,掌握時間點很重要。比如 2015 年從手機業務轉 IoT,回頭看就有點草率,當時有點像「瞎折騰」。
那時覺得這個方向好,就 all in 進去,結果 all in 得太早,很多條件不成熟,硬燒了兩三年錢,快撐不下去了。后來反思,做企業戰略,需要在正確的時間,精細地部署產品或團隊,調整如何推進。
幸運的是,最困難的時候,我去找了我的好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現在很窮,快沒錢了,給我投點錢吧。」
2015 年是我們轉型 IoT 最困難的時候,我們公司那時候規模有八十多個員工,也有很好的產品開發能力,按正常融資估值是不低的,但當時公司已經快扛不住了。朋友很講義氣,通過可轉債的方式,讓資金趕快到帳,我拿出一部分股份做質押,拿到了 100 萬美金救命。那真是雪中送炭。
05
在中東爆火背后:品牌之心的誕生
最早立項做 iQibla 時,不少朋友來我這里參觀,還不理解這是什么。但現在這款戒指已經賣了將近 400 萬只。
我們下決心轉型做這個自主品牌,中間其實有個過渡階段。
比如 2022 年,谷歌發布的兒童智能手表,那款手表是谷歌收購了香港一家叫 Doki Watch 的智能手表公司,而這家公司背后其實是我們——當時我和合作伙伴 Casper 在香港成立了一家公司,將 Doki Watch 孵化成熟后賣給了他們。
因此,我們的路徑是:從純粹的 OEM/ODM,到帶互聯網后臺的 OEM,到孵化品牌(連軟件帶品牌一起賣掉),到現在完全做自主品牌。
轉折點是 2021 年,我覺得之前的模式難以沉淀——以前靠創新產品孵化品牌再賣掉,像把小雞養到可以下蛋了就賣掉,不如好好養一只下金蛋的雞,于是決定專注做自有品牌。
我們在翻譯機、兒童定位手表領域技術沉淀很多,但不能在這些領域做自有品牌,否則會和依賴我們的老客戶競爭(他們和我們是共生關系,沒必要互相搶市場)。
當時就想到做中東宗教科技,雖然我不是他們的宗教信仰,但了解他們的文化。2021 年立項時,最早想做藍牙手表:中東宗教人士每天五次禮拜,需要朝向麥加方向,旅行時找方向麻煩,我想在手表里加指南針和禮拜提醒,這是個空白市場。
Qibla 的意思是「朝向」,那邊宗教的專用詞,特指朝向麥加的禮拜方向。第一款手表開發了十個月,做了幾千個,但體驗不好——當時藍牙芯片速度慢,指南針不順暢、易受干擾,不準的東西不能給用戶,最后只好當電子垃圾處理了。但那時品牌規劃和后臺 APP 已經建好了,于是想到了戒指——中東宗教人士有每天贊念的習慣,用戒指計數正合適。
他們每天贊念,我們用戒指加按鍵幫他們計數,像微信運動記錄步數一樣,量化后還能形成積分和社交——用戶在 APP 里交流,比如 5000 萬次集體贊念活動,大家互動頻繁,社區就形成了。
除了戒指,我們還拓展了經書手表、中東宗教兒童手表(帶定位和宗教學習功能),又擴展到智能音箱——音箱每天播放經書提醒,還打通藍牙網關連接智能家居,甚至在用戶念經時自動調暗燈光。
新增產品都在同一個根系平臺和品牌下,用戶積累很快,品牌護城河也越來越寬。
當用戶完成了集體贊念活動,iQibla 品牌會贊助他們公益事業,比如我們贊助也門的學校,提供衣服和書包,所以用戶參與很積極。這就上升到了文化層面。品牌打造中,產品功能最容易被突破,品牌次之(砸錢可能追上),但一旦我們通過文化獲得認可,護城河就很難被打破。
另外,宗教人士去麥加朝圣時,通常幾十人一組。每年都有上千人因炎熱、勞累或走失死亡,這個數字很驚人。
這時,我們的戒指就變成健康報警器:用戶身體不適或需要幫助時,長按戒指按鍵,周圍同組人的戒指會震動并顯示「XX 需要幫助」。
選 iQibla 品牌深耕中東市場,回頭看也是因緣際會。2021 年立項,2022 年產品引爆市場,我們一分錢廣告費沒投,就參加了一次展會,給經銷商發了樣品和視頻,他們就互相傳播起來了。
06
必須做品牌的時代,
內卷是沒有出路的
以前我們靠產品創新,公司做了很多新品類。有創新產品時,因為沒建立自己的渠道和品牌,只能靠產品創新和 OEM 發展;一旦沒有成功創新產品,公司就面臨危機,有成功新產品業績就起來。
做品牌之后,有了穩固的渠道、好口碑,還有 C 端用戶,發展雖然也有波動,但和以前不一樣:以前是大起大落,現在是有一條向上的主線,在主線上下波動,那完全是不同的。
我們現在幾乎每天都能收到感謝信,而且發自內心地寫「開心使用這個戒指,讓我內心得到平靜,讓我很開心」等等。太多了。
有的還寫得很長,甚至有圖文并茂。我很開心,很興奮,后來也慢慢習慣了。這也堅定了我們團隊,讓我們知道我們做的事情是有意義的。
同時,也讓我們堅定了做品牌。
坦白說,AI 時代和智能硬件時代一樣,很難形成護城河,因為大家的能力都依賴背后的 AI 大模型,自己的優勢很容易被顛覆。你只能做品牌,針對細分場景,賦予品牌關愛、情懷,讓大家認可品牌。
比如勞力士和飛亞達手表,誰好誰差?里面機芯都很成熟,時間都準,但勞力士賣 10 萬塊,飛亞達賣 1000 塊,勞力士提供了情緒價值和身份標簽屬性。
而且,以前做外貿,只要肯行動就能賺錢。很多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去海外比如迪拜批發市場開個店,從中國進貨過去賣,就能掙大錢。但現在那邊的店很難掙錢了,主要做庫存和服務。因為現在通過互聯網,他們很容易直接聯系到工廠,店里無非就是展示和服務,靠差價賺不到大錢了。
同時,硬件產業的同質化太嚴重了,深圳這邊還是硬件思維主導,大家卷低價格。 卷低價是沒有出路的。
另外,陷入焦慮不只是中國企業。
我和當地的阿拉伯商人們交流,作為大型家族批發企業接班人,父輩扛著箱子從廣州進貨,客戶拿著現金排隊送錢的時代過去了。
信息平權的時代,大大小小批發商都跑廣州,深圳,義烏。
無論是對于外國人,還是中國人,上一輩人賺快錢的方式都不存在了。
可以說,中國企業代工生產的模式也走到盡頭,越來越多中國企業開始建設國際品牌。敏銳的新一代阿拉伯商人們在判斷誰會是下一個明日之星,隨時準備 All in。
07
Born to Die
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覺得沒有能力邊界,什么都想試試。
現在我的狀態是,創業能賺多少錢已經看得比較淡了,只要公司能平穩盈利就行。我們公司員工持股比例達 70%,只要每年年底大家能多分點錢,就很好。能把公司和品牌帶出什么結果,我們沒辦法決定,都是我們做的所有事情的結果。
我現在就想做一些喜歡的事,比如研發產品、打造好的用戶體驗,看看用戶的反饋和建議,享受這個過程。
以前做硬件競爭,無非比快、比成本低、比質量好、比拼搶客戶的能力。但現在做品牌,為用戶服務,往深度挖,是無止境的,慢慢打磨同一個東西。
原來是比數量:同時開 20 個項目,每個項目賣給一兩個客戶,項目越多客戶越多,橫向鋪大餅增加增量。
現在我們做垂直市場,針對特定人群做一個產品,越做越好,口碑越來越好,不停迭代——一代戒指、二代戒指、三代戒指,針對同一人群,從計數功能,到加健康監測,再加冥想引導,再加寶石元素提升精神價值,越做越深,價值也越來越高。一開始客單價可能 15 美金,后來 35 美金,再后來 199 美金,今年年底要推 399 美金的。
不應該單純地卷產品、卷價格,應該朝更合適的方向走。專注當下,把該做的事做好。
人生不就是這樣一個過程嘛。我在迪拜的一個老朋友總說「B to D」,不論你們做 B2B、B2C,其實我們都是在做「B to D」——「Born to Die」(向死而生)。
這是每個人的歸宿。什么也帶不走,帶走的只有這生的過程,就是這樣。







